今天是“湄公河惨案”5周年悼念日！林超贤对我们讲了电影背后的秘密

在烂片横行的国庆档，口碑不错的《湄公河行动》昨天（4日）实现了进一步的票房逆袭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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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湄公河行动》继前天（3日）单日票房反超《爵迹》后，昨日（4日）继续发力超过《从你的全世界路过》，登顶日冠！

现在该片的累计票房3.14亿，排在第二位，虽然和头名4.5亿的青春片差距不小，但按这样的势头，《湄公河》在后续档期的潜力不容忽视，最起码能突破自身类型片的票房纪录了。

《湄公河行动》改编自真实案件“10.5中国船员金三角遇害事件”，许多观众在观影后留意到电影片尾字幕中列出“湄公河惨案”13名受害者的名字，以及奋战了10个月进行湄公河抓捕行动的广大干警的真实照片。

而今天（5日），电影上映第6日，正是这起震惊世界的湄公河大案5周年悼念日。

今天南都君推送的这篇导演林超贤的专访，是想在更多人看过电影之后，再来听听他解读。

再说一下这部影片的背景……

《湄公河行动》根据真实案件改编。2011年10月5日上午，在湄公河金三角水域，中国籍船只“华平号”和缅甸籍船只“玉兴8号”在湄公河金三角水域遭遇袭击，船上搭载的13名中国船员全部遇难。泰国警方从船上搜出 90 万颗冰毒，案件被定义为武装贩毒，遇难者被简单粗暴地判为罪犯。

毒王糯卡在片中徒有其表，是一大遗憾，但也是“主旋律”影片逃不开的弱点吧。

 当然，这只是表面。真相是金三角的大毒枭糯康，他因中国商船不肯交保护费、供船只给缅甸军方以打击贩毒团伙等原因对中国船员怀恨在心，所以残忍杀害并栽赃了他们。

于是，中国与老挝、缅甸、泰国三国合力，要捉拿糯康。中国警察的第一次的境外执法，拉开了序幕。而电影也从警察的视角开始了叙述。

博纳影业从公安部买下版权后，就将“湄公河”和大量的未曝光资料交到了香港商业片导演林超贤的手里。动作戏是林的看家本事，不论枪械、飞车、爆破、搏击他都玩的得心应手。

影片上映至今，豆瓣 8.1 的高分已然说明了观众对林超贤的认可，片中很燃很爆裂的打戏大获好评；试探审查底线并最终得以保留的娃娃兵、杀俘虏、爆头、人肉炸弹等大尺度镜头，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香港导演的大胆与坚持。

《湄公河行动》深圳发布会

在《湄公河行动》深圳发布会结束后，林超贤导演接受了南都记者的专访。
在大约30分钟的时间里，他谈到了这次改编和动作戏的拍摄，而对于观众普遍吐槽的“主旋律”和“伟光正”部分，他也做了回应。

影片中北京和金三角的戏份，被他刻意调成了两种色调，本就官腔得不行的戏份，在反差下显得更加突兀。但在他看来“主旋律”是必不可少的、而“官腔”不过是追求高度的真实还原。

林超贤导演

这一次，他的创作动机很纯粹：拍好动作、拍出正义——这不再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讲述灰色地带的故事了，因为“这个行动的本质，就是正义啊”！至于让人看得尴尬的感情戏和文戏，于他而言更像是必不可少的取舍，既然动作戏为重了，那其他的就“不能贪心”了。

A）事实真的是这样吗？
娃娃兵是真实的必须保留省略了“边抓边放”，增加“轰炸指挥中心”

南都：《湄公河行动》的动作戏特别燃，最主要的三场动作戏深入虎穴救人、商场火拼和围剿毒窝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？还是有很多改编和艺术加工？林超贤：电影里所有的内容，都是从真实出发的。当然，里面会有放大的成分。因为我这次拍动作戏，就是想做到能让观众停止呼吸，就是你一看会：“哇！——啊，后面居然还有！”我想要达到这种越来越紧张、很“肉紧”的效果。 这些点子是资料上有给到的，我看过之后觉得，“咦，这个可以加入到电影的情节里面喔”！所有都是来自真实事件的。 

当然，炸毁指挥中心那场，肯定是假的啦。但当时毒贩是找到了执行任务的警察的住所，真的想用炸药去炸他们的，只不过没有去到指挥中心。

南都：怎么会想到加这一幕戏的？而且还是娃娃兵炸的，当时看到感觉特别震撼。 

林超贤：在整个事件里，毒贩是主场作战，需要捍卫自己的地盘。但他们也是惊弓之鸟，那么，为了保持自己的信心和宣誓主权，他们一定要做一些很激烈的事情。其实在真实事件里，他们也曾有过一两次反扑——只不过没有电影里所呈现的这么大规模啦。所以这也是从真实中获得的一个创作启发。 至于那些娃娃兵，他们是真实的。警察曾多次进入毒贩的巢穴边缘，他们遇到过这些娃娃兵。因为当地很贫困，毒贩会抓一些小孩子回去，很小就开始培养，利用小孩帮他们运毒，诸如此类。 为什么我要在片中呈现“娃娃兵”的戏？我觉得，虽然在生活中我们都大概知道毒品的祸害是什么，但其实在祸害背后，毒贩还影响了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人和事——这是我想要呈现的。我希望激起观众对毒贩的......就是一定要打击这些罪犯。所以我要把这个“真实的世界”呈现出来。 

最后大规模的战争场面在现实中也没有。但警察，的确曾经有和毒贩交过手，而且包括片中的中国“野牛”特警，也是真实存在的。不过，这队特警的真实代号叫“野象”，在云南的西双版纳一带活动，我们把名字改成了“野牛”。当时是真的有特警参与了行动的。

《湄公河行动》中彭于晏获取情报

南都：电影中，困兽斗到商场火拼再到丛林围剿，整个调查和搜捕一气呵成，看着特别爽。林超贤：在真实情况下，几国的执法程度是不同的，而我们是要把毒贩遣返回中国受审的。所以中国警方必须在一个外交和谈判相对容易的地方抓人，才好将毒贩遣返回国。如果有些地方，他们觉得难以实践这件事，就会故意把嫌疑人放了，接着逼迫他去到（另）一个地方，在那里再对他实施抓捕。

其实在电影里，大家也看到了毒贩名正言顺地坐着飞机，入境中国接受审判。我不过是省略了这些边抓边放的细节。 

这些细节在电影层面，在整体节奏的把握上，不是很适合。因为在我的设想中，整部电影的节奏感是偏强烈的、而且要一路推高。如果这种情节加进去，可能会令整体节奏松弛下来，所以我就没有采用了。

《湄公河行动》中混战场面

B）如此爆裂好过审吗？
为了过审磨了三四个月删了几个暴力镜头，主动减了三场文戏

南都：这些打斗戏有蛮多尺度比较大的血腥画面…..我们好奇，这样过审容易吗？还是说这个院线版本已经经过不少取舍了？

林超贤：其实磨了很长的时间……我想有三到四个月吧。
 南都：你以前的电影一般要花多长时间过审？林超贤：一个月。
 南都：三倍的时间。

林超贤：其实，我自己有很多的坚持。因为我们也不是没有剧本的嘛，剧本里其实都有写明，只不过画面上的视觉冲突会更大一些。

当然了，譬如有些血腥的部分，其实已经删减过了。譬如Eddie（彭于晏）逼供、割线人脚腕那里，其实还有两个镜头的，就是直接割下去，看着伤口飙血。这些内容（审查）觉得太过了，那没关系，因为这个删减不伤害我想要表达的东西。

南都：你坚持保留的有哪些呢？

林超贤：比如娃娃兵，这个很重要；比如彭于晏杀死仇家，张涵予对小孩开枪，其实这些镜头对他们来说，尺度都很大，对观众来说，也有很强冲击力。（南都记者：审查当时是想删了这些画面吗？）有想过，但是我觉得这些是不能删的，真的不能删，因为张涵予开枪打小孩，他也很矛盾，虽然对方是一个小孩，但是在他眼前一个生命马上就要被终结了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发生，他是一个警察，眼里只有对与错。哪怕是小孩，难道可以容忍一个小孩去杀人？不可能啊。我觉得这样处理是有道理的。

南都：你在之前的采访里有提到，删了三场你很很喜欢的戏，这三场讲的是什么？

林超贤：是文戏来的。当涵予扮演“钱多多”老板的时候，他们需要让对方相信彭于晏这个中间人，所以会有一场戏，他们要送一些制毒的原材料到山区里，然后和毒贩交易。因为那个世界是很混乱的，他们交易完之后，遇到了黑吃黑。而对方知道他们有钱，就打算挟持他们。但如果他们被挟持了，情况就会变得很棘手，所以他们一定要反抗。在这场反抗戏里，他们开枪打死了一票毒贩。

南都：这部分情节完全消失了。

林超贤：未来发行光碟的时候会有的。这是为影片时长考虑，因为这场戏有将近四五分钟。（南都记者：这也是真实发生过的？）当然真实事件里没有打死人，但当时真的遇上了黑吃黑，几乎被人抓住了。 另外一场是，警方接触皮尔的时候，皮尔当然不会立刻信任他们。于是特意找警察试探他们，几乎拆穿了他们的真实身份，这里原先也有一场戏的。另外，每一位队员其实都有一小节戏的，他们临出发前，其实有一段文戏剪掉了。 这三场戏，我自己都挺喜欢的，但这里有十几分钟噢，而现在上映的版本都有124分钟了啊。 南都：你把时间更多地留给了三段打戏。林超贤：因为动作戏对我来说，是很重要的。

C）打戏那么燃难拍吗？
最后的快艇决战最难拍，商场激战动用十几位副导演分头彩排

南都：这部片打戏场面很大，调度起来难度不小。

林超贤：对啊，譬如你看第一场，警方进入毒窝，要劫一个人出来，这里其实是用了十几个景“砌”出来的，这里拍一部分，那里拍一部分。 上次在约旦拍《逆战》，那是我第一次拍这么大型的动作场面，调动了坦克、直升机等等。那次算是小试牛刀吧，这次的场面真是放大了很多很多倍，所以相对而言，困难也多了很多。 南都：哪一幕戏最难拍？林超贤：其实那几场动作都很难。但如果硬要挑一个，那应该是最后快艇的那场戏。老实说，我之前没有这样的拍摄经验，所以需要不断试错，花了很多金钱和时间。

南都：商场的那幕戏，打斗场面很大，调动起来是不是很复杂？

林超贤：我们总共有600多位临时演员，现场有十几位副导演，分区管理、分区彩排。比如一楼分两边，每场分几个区，局部地让他们彩排。所以彩排花了很多时间，因为一动起来就停不了了。我们也撞破了商店的很多东西，所以不能花太多的时间…不然赔不了钱都不知道怎么拍下去......

南都：在电影里，还有一个角色叫“老板”，这部分后来不了了之了。林超贤：因为我要贴近真实的事件。在真实的事件里，最后的归纳是，这个毒贩集团被端掉了。是的，他们背后可能还有一些势力，但是我们拍到这个地步，也不能引申幕后的人登场了，我不可以在电影里把这个“老板”用我的角度呈现出来，这样就有些违反实情了。 南都：有什么遗憾吗？看到成片，有没有哪些部分，你有想重新拍的？林超贤：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我觉得已经挺满意了。

D）谈“主旋律”和“伟光正”
这件事是国家行为，独白是我的态度，我会争取我认为必须保留的东西

南都：这部电影蛮“伟光正”“主旋律”的，比如最开始的讲话，有种宣传片的感觉。

林超贤：因为你们是在这里生活的，你们对这样的内容抱有特别的眼光，美国电影不也是这样吗？他们的领导人也会出来说一番话的。你要知道，这件案子，对中国人而言，是无人不晓的；但作为一部电影，它不只会在中国放映，它还会到世界各地放映，所以这件事必须上升到这种层面，绝对是国家行为。

南都：但你会不会担心，官腔会影响到观众的观影体验，甚至令他们反感？

林超贤：“官腔”是一个.......怎么讲？是一个标签来的，他说话的节奏就是这样的啊！如果你看北韩的新闻，每次那个女主持人出来说话，你会不会觉得有问题？你不在北韩的环境里，所以不会觉得有问题，你认为“就应该是这样的”。至于看自己国家的官方发言，倒会觉得很样板，反而自己会给自己贴标签。 

对我来说，官腔没什么大问题，因为这在电影里不是用来说教的。在这件案子里，官方的行为就应该如此。而且老实说，请了三个国家的人来，那国家一定要把态度传达到，中国人在这里死了，我不把态度传达给你，难道我还要和你客客气气地喝茶？

南都：开头是背景交代，摆态度，那结尾呢？为什么是张涵予出来读标语语？一开始想的结尾就是这样的吗？

林超贤：我本来就打算结尾要有一段独白的，这个独白代表着我的态度，老实讲，并没有任何外界的压力来逼迫我写这一段话。 不过，我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案子的呢？老实说，我不想只是单纯地拍一部动作片。我自己也有一种使命感。在这件案子里，这批警察和公安部，对这件事的确负有使命感，这个行动的本质，就是“正义”啊。 

就像涵予最后说的，现在中国是变强大了，国民和财产都遍布全球，那我们应该怎样来保护这些生命财产呢？其实全世界的国家警察，都保护其市民的生命财产啦，但怎样才能伸展到境外呢？我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问题，它不是一个宣扬。而且在湄公河这件案子里，这不是一个口号，它是一次名副其实的实干，是做出来的，我觉得这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
南都：所以，这不是一篇“命题作文”？

林超贤：其实，也可以说是吧。我要把真人真事的案件呈现出来，难道我要写几个角色亦正亦邪、尔虞我诈？不会的。
 南都：那在和公安部一起讨论、创作的过程中，肯定会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吧，你们主要的分歧在……？林超贤：呐，老实说，我很独立的。因为我是一个香港导演，我觉得首先要搞清楚，为什么要找一个香港商业片导演来拍？博纳找的我，博纳去和公安部沟通，而我只是一个拍电影的，我尊重事实、尊重主题，我觉得这就足够了。你让我拍主旋律，我也未必懂得拍啊（笑），我怎么知道这个马屁怎样拍，才是正确的呢？我觉得他们同意让我来拍，就意味着他们也知道，出来的就不是一部“主旋律”啦（笑）。

南都：但最开始对剧本的呈现，大家是有分歧的。

林超贤：当然会有的，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。的确，有出过很多不同版本的剧本，当然，对于这些版本，我能接受的就接受，不能接受的就不接受。现在大家也看过电影了，其实很多地方，按理来说是接受不了的，但现在也过了审。我一定会争取自己认为必须要有的东西。  南都：近几年有出了几部“主旋律”都是香港导演操刀的，像《毒战》、《智取威虎山》、《我的战争》，你有留意这些作品吗？你怎么看待这种香港导演拍“主旋律”？林超贤：作为一个创作者，大家都是在寻求创作空间，发现有什么可以刺激自己的创作，大家都想找一些新的东西。我觉得在香港导演眼中，是无所谓主不主旋律的，大家都只看这个故事有没有价值，这个“价值”的意思是，有没有开展的价值，有没有创作的价值，有，就去拍了，就这么简单。

E）感情戏和文戏比较弱哦……
我很清楚这部戏要在哪里发力，不能贪心

南都：是不是因为时长上的限制，导致文戏和动作戏相比，差了一些？

林超贤：会有影响的，因为我很清楚，整部电影要在什么地方发力，不能贪心。这件事本身已经这么复杂了，有这么多情节，我要怎么把这么多文戏放进去？这次很难得的是，公安部可以很开放地把一些未公开的资料透露给我，我觉得应该要把这些东西拍出来。南都：这是你和彭于晏第三次合作了，他的造型有点邋遢......另外，为什么彭于晏的爱情戏份要这么处理？比张涵予和啸天的感情戏还要弱，也有点凌乱。林超贤：我个人很喜欢彭于晏“四方面”的造型。他有几个不同造型的，当然，我们做得很细致，最明显的是商场见面那场戏，他的颧骨很高，下巴很尖。这其实也是剧情需要，他在那做情报员，不可能以同一个面目示人，否则很容易被人盯上，所以他一定有不同的装扮。

我们要让观众看到后会觉得——“咦，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认出他诶”，这样才合理嘛。如果就贴两撇胡子，戴副眼镜，这样就能骗到人了？不可能啦。所以就会有这些不一样的造型了。

南都：可能观众不会看得那么细，我觉得还是同一个人。（笑）林超贤：噢，你们大家都是盯着彭于晏看嘛。（笑） 至于这段感情戏，是用来交代彭于晏去这个地方的动机。一个人孤身去了这么一个地方，做情报员，其实是很孤独的。有没有人愿意抛开自己所有的牵绊，到这么一个世界去？原因是什么？他一定有他的原因。 南都：然后又很狗血的撞到了以前的仇人？林超贤：噢……这是戏剧性的需要了，说了之后，又没有故事发生，还不如不讲。

采写：南都记者 刘平安 实习生 吴嘉骏

编辑：伍洁敏 编辑助理：简嘉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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